「用藥如用兵」醫須妙用本草
中醫的生存和發展的基礎,依賴於中醫治病的療效,提高治療療效成為中醫學術發展的關鍵之一。我們所運用治病的中藥都有一定嚴格的配伍。既不是幾味藥物偶然羅列,也不是無重點,無原則的見症施藥,而是根據中醫辨證,確定治療大法之後,突出重點有的放矢,從而達到有效治療為目的。歷代醫家都十分重視本草學說,他們以獨特的智慧,反覆揣摩而感悟出治療疾病的規律,發現中醫學“玄機”所在,並著書立說傳於後世積累了豐富的經驗,使祖國醫學立足於不敗之地。藥物本能補偏救弊,促使機體陰陽之平衡,須知藥物雖能治病,亦能產生毒副作用損害身體,猶如“水能載舟,亦能覆舟”。尤其是辨證不確,施藥不當,對人不但無益,反而殆害無窮,故有“用藥如用兵”之說。
人吃五穀雜糧生病,病由世間之物所生,必然就有世間之物可治。所以醫者須知藥物之寒、熱、溫、涼、四氣五味之別,作為施藥之根本。掌握藥物升降浮沉之規律,如“代赭石不知其重,海浮石不知其輕,醫之過也”。除此當知藥物採集的時間,炮製的方法及製成藥物劑型的不同,其療效有別。藥物配伍組方之巧妙,在於所選藥物能針對疾病的本質,敵中要害為準繩。除知配伍“七情”外,當十分清楚“十八反”、“十九畏”、妊娠禁忌等,治病不可孟浪從事。臨床根據病情選用不同劑型的藥物,也是十分重要的。藥物用量對療效有著很大關係,必須嚴格掌握,藥量不及則藥不中病,量過大反傷人正氣,藥量當隨地區、年齡、體質、氣候、具體病情而制宜。病有在上、中、下、四肢、骨髓之不同,服藥因此而有空服、飽服及晨夕之別。因饑飽晨夕之殊,有氣血陰陽盛衰之異,伺其機而服藥,得其宜而效捷。
古今以來,凡是大醫治病不僅精於辨證,且對本草學說無不精通,東漢末年張仲景所著《傷寒雜病論》,立法嚴密,配伍精當,積累了豐富的經驗,後世醫家都十分推崇,如桂枝湯原本治療太陽中風症,若倍用白芍加飴糖則為小建中湯,治療陰陽兩虛之虛勞病。重用桂枝則變為治療奔豚之氣以助陽祛寒。妙在藥物劑量之變化。至於桂枝湯服法,更有講究。方後雲“上五味口父 咀三味,以水七升、微火煮取三升,去滓,適寒溫服一升。”服已須臾,歠熱稀粥一升余,以助藥力。溫覆令一時許,遍身 微似有汗者益佳,不可令如水流漓,病必不除。若一服汗出病差,停後服,不必盡劑。若不汗,便服依前法。又不汗,後服小促其間,半日許令三服盡。若病重者,一日一夜服,周時觀之,服一劑盡,病證猶在者,更作服。若汗不出,乃服至二、三劑,……”其中妙在於服藥時間及方法的選擇,運用某些性猛攻破之劑或有毒藥物時,其效害僅毫釐之差,不識其效望而生畏,不明其害則禍不旋踵,當慎之,舉世聞名的藥物學家李時珍勇取蔓陀羅之猛毒,藥王孫思邈巧用水蛭之猛,醫聖張仲景善用附子、烏頭、巴豆之俊,以其啟病於須臾。如用桂枝茯苓丸以行瘀化癥,本方服法規定嚴格,每日服“兔屎大……一丸,不知加至三丸”,可見本方用量極輕。用大烏頭煎以驅寒止痛時,方後註明:“不至稍增;不可一日再服”目的在於用藥從小劑量開始,以防逐邪傷正或毒性累積性中毒。仲景配方特點:“病有萬變,藥亦萬變”加減靈活。如治療“痞症”,根據寒、熱、虛、實之不同,列舉了大黃黃連瀉心湯、附子瀉心湯、半夏瀉心湯、生薑瀉心湯、甘草瀉心湯並非一概而論,其妙在於辨證施藥。又如“麥門冬湯”主治:“火逆上氣,咽喉不利”,於大隊滋陰藥中加化痰之半夏一味,使之津生痰除,陰生火斂。唐容川謂仲景用藥之法“全憑乎症,添一症則添一藥,易一症則易一藥”。是對仲景的高度概括,被後世醫家稱之為“醫聖”。脾胃學家李東元垣甘溫除大熱的‘補中益氣湯’本為升陽益氣,妙用陳皮,使靜者之氣微動便升。王清任《醫林改錯》改正了以前醫書在人體解剖方面的某些錯誤,發展了血瘀致病的理論,一首“血府逐瘀湯”適應症廣泛,療效令人歎為藥止。近代醫家蒲輔周在立法用藥上,貫徹了“汗而毋傷,下而毋損,涼而毋燥,補而毋滯、消而毋伐”的精神。其旨在於治療用藥量的準確掌握,應當中病即止,體現了度和量的概念。可見前賢用藥配伍精妙、法度嚴密,實為醫之楷模。
相反,一些庸醫則不知醫之責任重大,更不去“勤求古訓,博采眾方,孤陋寡聞,道聽途說”。診病“按寸不及尺”,對本草學說一知半解,處方用藥雜亂無章,自以為藥量大作用強,名貴之藥治大病,肆用參茸,濫施滋補,誤人多矣。清代名醫徐靈貽對此惡習深惡痛絕,指出“夫人參用之得當,能補益元氣,拯救危險。然不可謂天下之死人皆能生之也。其為氣盛力厚,不論風、寒、暑、濕、痰火鬱結皆能補塞……乃不審其有邪無邪,是虛是實……人參者,乃醫家邀功避罪之聖藥也”。所以醫生用藥關係重大,必須認準證候,掌握分寸,即所謂“行方智園、膽大心細”正如“桂枝下嚥,陽盛則斃;承氣下嚥,陰盛則亡”。所以陶弘景說“至於湯藥一物有繆,便性命及之”,醫者必須慎之,切忌主觀妄為,應當藥症相宜,施治得當,翼可取效桴鼓,解人之難也。